无Fuck可说。

《Cover My Eyes With Your Hands》03

Graves/Credence 格雷夫斯/克雷登斯

 

01 02  

 

并没有车。

 

03

 

克雷登斯的手皲裂苍白,月光照射在他手上的皮肤上,映出那些曾经的丑陋伤痕,接着银色的月光漫过他手腕的青色血管攀岩到他胸前的衬衫上。衬衫上有两个口袋,上面还有一枚刻着“第二塞勒姆”字样的徽章,他的脸颊半露在月光中,黯淡的光线折射出蜿蜒的青年线条,然而这些都不如他的眼睛,它们追逐着月光移动的轨迹,像秋日深山中的镜湖,平静的水面倒影着月光外的点点星辰与静谧的黑暗,它们总是黑暗的,却也能任清澈的光从中流淌开来。

而格雷夫斯的到来却打破这幅静止的画面,他从公寓的门外进入后,就抛弃了自己的麻鸡伪装身份,肆无忌惮地用抽出魔杖朝屋内一点一点,霎时灯光突然骤亮,白蜡无声点燃,空中飞翔着忙碌的报纸、拖鞋、毛巾,有时还会有街角新出炉的甜甜圈,香甜的味道挥洒在空气中,贪婪地勾起人肚中的饥饿感,没有人会理会克雷登斯,但也没有人排斥他。

这让他感觉到很安全。

格雷夫斯并不是一个喜欢找人麻烦的上位者,他更喜欢自己亲自动手做一些事,他渴了会自己亲手泡茶,加糖时会小心斟酌地只放两块,坐在桌子翻着那叠四面八方寄来的羊皮纸时,偶尔会恼怒地皱起那两条浓黑的眉毛,褐色的眼睛凝聚着摄人的光,克雷登斯偶尔会好奇他这样的大人物会有什么烦恼,毕竟,谁敢不听他的话啊。但他不敢,他只允许自己躲在那明亮光线的阴影里,偷偷地观察着这座公寓实际的主人。

格雷夫斯很少与他进行交谈,大多数时候,他似乎根本就是无视克雷登斯,他想来就来,说走就走。事实上,他本就不用对克雷登斯交代行踪,他是个很谨慎的人,他从事的职业也不允许他对除极少数发过誓言的人过多提及自己的事。面对克雷登斯的时候,他的身心很放松,因为他知道,这个人——或者这类世间稀有的生物——不会撒布那些面目全非的谣言,也不会擅自勾结记者暴露组织筹划已久的大事,甚至他也许并不想了解他真正需要保密的事,而是竭力关注“帕西瓦尔·格雷夫斯”的一举一动,例如他这次过来穿了什么颜色的皮鞋,他喝红茶时是喜欢传统的英式,还是完全被美国化只放粗糙的糖精,今天他皱了几次眉毛,心情如何,是否需要早点休息。

这当然不是说,克雷登斯已经没有危险了。——他当然有,而且十分紧急。

就像他每次来的一样,克雷登斯至今不愿意开灯,他独坐在窗户边上,任由黑暗一点一点将他淹没,随着时间的流逝,再有银色的月光从黑暗中将他拉回来。有一次,纽约突降大雪,那晚上没有月光,甚至没有星辰,只有呼啸而过的寒风与夹着冰的雪粒啪啪地击打着窗户的玻璃,格雷夫斯赶回去的时候,窗户已经抵御不了狂风不断地吹打,由内往外的来回翻转,发出惹人厌烦的吱呀声,暴雪从窗口疯狂地飘进来,克莱登斯就这样傻乎乎地望着雪花,他的头上、肩膀上已经集聚起了薄薄的一层雪花,睫毛上沾着来不及融化的细雪,格雷夫斯见他这幅模样,胸中不禁升腾起一团怒火,他的表情比平时更加冷硬,像被冰雪覆盖的岩石,克雷登斯被他一看,似乎才从思绪中清醒过来,他站起身,然而长时间浸泡在寒冷里的身体僵硬不已,他的小腿支撑不了上身的重量,重重地向身后倒去。

他的身后是飞舞的雪花和半米高的窗台,从窗台朝下看,是缩小了的街道与蚂蚁般的行人,克雷登斯想,他跌下去的时候可以化成一团黑雾,缠绕在这洁白的雪花里,飞过沉重的冷空气、飞到孕育雷电的云层,在那里可见到融金似的日光,它积蓄着巨大的热量,烘烤着周围的云雾,它可以蒸腾掉所有不洁与污浊。

然而他倒在了温热的臂弯里,有力的心跳贴在他的耳畔,没有冰寒的雪花,没有耀眼的太阳,格雷夫斯先生的眼睛看着他,那目光不是流淌的月光,不是刺人的阳光,不是刺骨的冰雪,它只是格雷夫斯,那双大手拂过肩上的细雪,他炽热的呼吸也拂过他的耳畔,克雷登斯感受到一点热从心底里发酵,他紧紧抓住双手,然而格雷夫斯先生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离开,而是伸手盖住他的眼睛,黑暗降临他的世界,他只能听见窗外的寒风嘶鸣,暴雪刷刷地撒落在屋顶,还有格雷夫斯先生的呼吸声、与近在眼前的心跳声,然而心跳声很快就向后退去,盖住他眼睛的手也撤离,他睁开眼只看见格雷夫斯先生如往常那样的表情,他说:“克雷登斯,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克雷登斯不知道,他小时候想要全家人好好的在一起,然而不幸总是会降临,他又那么笨,他只有一个妹妹,却保护不了她,她小小年纪就学会用自己的眼睛观察世界,用自己的小手段保护年长的哥哥,长大后,他想要力量,他想要带妹妹离开第二塞勒姆,他们会去旧金山、去加利福尼亚,或者直接登船穿过大西洋去另一个未知的大陆,再后来他想要学习魔法,他想要成为一个巫师,他想走进另一个世界,成为像格雷夫斯先生那样的人物。

然而,这些破灭了,他最终一无所有。

他没有什么想要的。

 

格雷夫斯和克雷登斯之间又恢复持续的沉默,一场雪后,纽约正式迈入寒冬。格雷夫斯更忙了,他踏入这座公寓的时间越来越短,有时候一个星期也不见人影。克雷登斯起初不适应这种漫长的宁静,黑夜来临时,他坐在公寓的客厅中,感觉自己像是活在一座死去已久的墓穴里,没有光线、没有人声,唯有永恒的黑暗与他作伴,他想沉睡在这黑暗里,然而有皮鞋摩擦地毯的声音、糖勺撞击茶杯的声音、钥匙开门的声音、翻羊皮纸的声音……这些嘈杂的声音不管不顾地挤进他的脑海里,他不知道从何时记下这一切,伴随着这些声音,他的眼前亮起两盏白蜡的橙色烛光,白炽灯也无声的从天花板洒下明亮光线,一个穿着灰色格子拖鞋的大脚从厨房中走出来,他正好端着刚刚泡好加了两颗糖的红茶杯,茶香浸入空气中,带来鲜活的生活气息。

有一双褐色的眼睛凝望着他,他能感受到一双大手拂过他的肩膀,温热的体温紧贴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让他不由静心聆听,那让他感觉宁静与温暖,然而不够,他想要靠得更近,可是褐色的眼睛依然平静地凝视着他,露出拒绝的信息。

为什么要拒绝?

那双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似乎露出了一个笑容,接着消失不见。

克雷登斯感到绝望。

 

格雷夫斯好不容易忙完了秘书部的源源不断传过来的文件,终于可以走出魔法国会大楼,得到一丝喘息的时间。前段时间的降雪,此时在纽约已经一片也找不着了,这座城市永远如此,它不停地发展发展,似乎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停下来休息片刻。

当格雷夫斯幻影移行到达公寓,他打开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公寓有了灯光,他疑惑地关门,换好拖鞋再脱下外套之后,穿过无人的客厅,朝房子的第二间卧室走去。那是格雷夫斯给克雷登斯安排的居所,根据格雷夫斯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他似乎并不喜欢这样的安排,他更喜欢直接把自己锁在衣柜里,或者黑夜的窗帘下。格雷夫斯推门房门,窄小的单人床上只有整洁的被子,没有人,格雷夫斯没有因此就离开,他走进去,打开房间里的大衣柜,衣服都好好的躺在里面,还是没有人。

格雷夫斯翻过整间屋子,都没有任何人,留给他的只有客厅打开的白炽灯与点燃的烛光。

他终于忍受不了孤独与漠视,决定背弃“牢不可破的誓言”?

格雷夫斯停在了客厅的餐桌旁,他盯着燃烧的蜡烛沉默着,褐色的眼睛几乎变成全黑,怒意在眼里聚集,就在他准备抽出魔杖要给这个不听话的男孩一点苦头尝尝时,他忽然警觉地转过身,男孩站在他的身后,似乎刚刚从一团黑烟化成人形,他的脸色很惨白,不过,格雷夫斯现在只想给他一个恶咒,他严厉地瞪着他,不等男孩反应过来,他便挥动魔杖招来自己的外套和大衣,他迅速地走到鞋架旁,换上自己的皮鞋,他觉得自己需要马上离开这里,他是魔法国会公认的君子、绅士,他不允许现在失掉风度,尤其在一个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做错事以及不会为自己辩解的男孩面前。

“阁下,”克雷登斯焦急地叫着他,格雷夫斯置若罔闻,他已经决定必须离开这里,但是男孩显然没有给他找个机会,一双瘦弱的胳膊从后背搂住他,那双手紧紧拥抱着他,他感到男孩整个人都贴在他的背上,薄薄的衣料透过男孩冰一样的体温。

“你……”怎么会这么冷,格雷夫斯这句话没有说完,男孩又急急地打断他,“阁下,求你,待着这里……”

“留下来,”克雷登斯靠着他的后背恳求地说,“——求你……我,我需要你……。”

不再是尊敬、高高在上的阁下,和疏远的您,而是“你”。

 

我需要你。

 

格雷夫斯听得清清楚楚,他想,他可抓得可真紧啊,我都要呼吸不出来了,但脸上却不由露出一个笑容,它没被男孩看见,只静悄悄地消散在空气中。

 

最后围巾和大衣从他的手中掉落,男孩没有听见,他只埋头在格雷夫斯宽阔的背上,眼泪不断地滚出,打湿男人价值不菲的白衬衫。

 

最后他被格雷夫斯抓在怀里,他的耳朵贴在格雷夫斯的心脏位置,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的发旋上,干燥而温暖,格雷夫斯心脏跳动的声音和温热的体温将他笼罩,克雷登斯闭上了眼睛。

 

克雷登斯,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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